去年8月2日,桂林网瘾少年进入广西“南宁起航拯救训练营”10多个小时后被教官打死,这类“魔鬼训练营”是拯救者还是杀人者?该案引发社会各界争议不断。近日,一所类似培训机构落户大板桥镇,走访中记者发现,该校所采取的封闭式管理、体能训练、心理辅导等训练方法,与“魔鬼训练营”的模式大同小异,且获得了官渡区教育局的办学批复。此类学校,真能解决“问题少年”的问题吗?
军训是孩子们每天的必修课
探访:擦汗也要喊报告
上周末,记者来到官渡区该培训学校,由于学校偏僻,许多当地村民都不知道村里办了这个学校。学校两扇大铁门紧闭,两名身穿迷彩服的男子把守。
透过铁门,记者看到偌大的操场上有10名身着迷彩服的少年分列两队,一边喊着“一二三四”,一边整齐地迈出步伐,一名个头较小的男孩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大声喊“报告”,获得同样身穿迷彩服的教官的许可后,男孩用袖子擦了擦汗。
校园很大,有7幢楼房,宿舍区、办公区、厨房一一分开,宿舍二楼以上的走廊全部装有铝合金防护栏。正在训练的10个孩子中,个头高矮不一,除了一个穿迷彩服的教官外,旁边还有一名挂着工作牌的男子在监督训练。
“我们学校半个多月前才开学招生。”该校校长詹尚斌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向记者介绍,学校的设想是每期招收100名学生,根据个人情况培训3到4个月。学校采取封闭式管理,不得使用手机,不能上网,不能吃零食。
对于训练内容,詹尚斌表示,学校没设文化课,主要是开展体能训练、心理辅导和感恩教育,通过军事化管理,让“问题少年”痛改前非。
训练期间难得有休息时间,孩子们很珍惜
学生:训练后再不辱骂妈妈
半个月前,18岁的小海(化名)被父亲带进学校。今年高二毕业的他,因为打架已进过两次派出所。
“我读初一时拿过全班第一名,现在不行了。”小海说,初一时他在老家湖南株洲读书,此后随做生意的父母四处求学。他说,自己成绩下滑与近几年不停转学有关。打群架、逃课上网、夜不归宿、和父亲顶嘴遭暴打,小海都经历过。
来这里训练半个月后,小海说,第一次感觉到一切要靠自己。“每天早上要叠被子,晚上要洗衣服。”他说来这里最大的变化是生活有规律了,每晚10时30分睡觉,早上6时50分起床,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次体能训练,中午午休1小时,每天晚上还得准时看《新闻联播》。“以前天天上网,现在没法上,也不是很想上了。”小海说。
他领我们走进宿舍参观,3个高低床,叠放着整齐的军用被。最外面是教官的床,小海说,教官24小时和他们在一起,晚上归寝后可以和教官开玩笑、扳手腕,但白天训练很严格,一点不到位就被罚做俯卧撑。
小于(化名)15岁,初二毕业。自称男孩子性格的她,在班上有“大姐大”的范儿。小于说,别人有的东西,她一定要有,为此她经常和妈妈吵架,不开心的话就冲妈妈发火:“你连上网都不会”、“你也太垃圾了吧”这些话经常把妈妈气哭。
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她进入意志力测试室站了好几个小时,这是一个空房间,墙壁的一面贴着几起真实的问题少年案例,另一面是父母打工、佝偻身子劳动的画面,每个来到这里的孩子,第一天都是在这里面壁思考中度过的。
“通过训练,我想想父母挣钱也是不容易,我不该冲着他们发火。”小于说,回家后她再也不辱骂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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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教学生 也教家长
采访中,詹尚斌告诉记者,一般一期学生训练4个月,前期主要是军训,帮助孩子们矫正不良生活习惯和拖拉的作风,增强他们的意志力和体质;这期间,心理老师会一对一地和孩子们交朋友,跟他们谈心,针对各个孩子的问题进行心理辅导;后期就是感恩教育,除了巩固训练、开展户外拓展活动外,还要引导孩子感恩父母和社会。
到了后期,他们会召集孩子的家长,集中培训,帮助家长与孩子建立积极、健康的沟通方式,让孩子信任父母。“让家长进入学校参加培训,也是让他们监督我们办学的一种方式。”詹尚斌说。
在他向记者出示的办学材料里,有一份官渡区民政局今年7月1日向该校下发的登记证书,规定其业务范围是招收10至18周岁有弃学、厌学、叛逆等不良行为的青少年,培训学生及其家长实行非学历式的军事教育、国学教育、美学教育、行为矫正、心里引导、思想辅导。此外,还有一份官渡区教育局下发的办学批复。
记者联系到官渡区教育局民办教育科周海科长,他说,这是昆明市第一所获批针对问题少年的培训学校,“是一个好事,也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周海科长介绍,在下发同意办学批复之前,他们对詹尚斌校长在其他城市的学校进行了考察了解。“今后,我们将不定期地组织抽查学校的教学计划、教学内容,发现问题将及时指出。”
专访“魔鬼训练”是妖魔化
记者:你是如何界定“问题少年”?
詹尚斌:我们认为,凡是有网瘾、孤僻、早恋、叛逆、打架斗殴、奢侈浪费、贪玩厌学等不良倾向的孩子,都归为“问题少年”。
记者:是否所有“问题少年”进来训练后,都能洗心革面?
詹尚斌:如果父母靠打、靠骂能教育好孩子,他们就不会把孩子送到我们这里来。
我的学校在长沙、惠州、深圳等地都有分校,从这几年来的效果看,“问题少年”来学校后的言行举止都变文明了,易偏激、易冲动的性格也有改善。
记者:去年“南宁事件”后,很多人对这类“魔鬼训练营”产生质疑。
詹尚斌: “魔鬼训练营”一说是对我们办这类培训学校的“妖魔化”,我们能做的,是对问题少年进行行为矫正、习惯养成教育。一直以来,我们对学生是有感情的。去年南宁出问题,我认为是疏于对教官的管理造成的。
记者:有网友说,此类学校是打着教育的幌子收取很高的培训费?
詹尚斌:我们按每个孩子每个月3500元收取学费,已报相关部门核准过;我们的教官、心理教师都是一对一的帮扶孩子,每一期招生数量都严格控制;生活上,学生一日三顿规律进餐,他们想吃什么就直接跟老师说,我们根据学生的需求配餐。此外,对于困难家庭学生,我们免费教,这期就有好几个学生免费。
看法:教学有特点 但不能体罚
黄涛(小学班主任):在现行教育法规要求下,作为老师,需要探索教育创新,打破传统育人的方法,如果用同一种模式去教育所有孩子,是不可取的。
张先生(“问题少年”家长):我的孩子在学校逃课上网、打架,老师和我们都拿他没办法,只有将他送到培训学校。孩子出现问题,是我们家长教育不力,但学校也有一定责任。
梁永红(昆十一中老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就戒除网瘾来说,如果是采取正常的行为训练达到效果的,我个人是赞同此类培训学校的;如果是采用电击、殴打等极端方式,我是极力反对的。对于网瘾,我主张家庭式疗法,我认为短期的训练很难达到效果。
詹大年(昆明市民办教育协会副会长):问题少年是传统教育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此类培训学校有其自身的特点,但需要注意培训的方法,如果以体罚或变相体罚来矫正孩子的不良言行,是对孩子身心的伤害。
周海(官渡区教育局民办教育科科长):由于社会环境、家庭教育等因素,导致一些孩子出现逆反、抵触、厌学的心理。此类学校的出现,是传统教育的一个补充,其最大特点,不仅对问题孩子进行培训,还对家长也进行培训,比较有效地解决了孩子和家长的沟通问题。
■学校概况
课程:体能训练、心理辅导和感恩教育
学费:每月学费3500元
管理:学制3至4个月,封闭式管理,不得上网、用手机、吃零食
生源:10至18岁,网瘾、孤僻、早恋、叛逆、好斗、奢侈、厌学的孩子
记者 杨俊 摄影:记者 杨光 云南信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