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时左右,王国开正在全神贯注地与火魔搏斗时,忽然听见腰间的步话器传来大队长李永峰的叫喊声:“赶紧撤!”
“我们刚跑出去十几米远,身后的油泵房就爆炸了。”王国开和同组的战士们被强大的冲击波扔出三四米远。只见身后不锈钢水枪、水炮化为灰烬。
“火从我们头上扑过去。差一步,我们都得‘化’了!新港消防队的一辆消防车就没抢出来,整个儿给烧化了。多亏李大队让我们提前撤了!”提起这次最大规模的爆炸,王国开至今心有余悸。
李永峰是怎么知道泵房要爆炸的呢?“油泵房里有大量的油,我忽然发现它的声音不对了,刺刺刺地响,火的颜色也不对了,原来是红色的,突然变白了,而且管线来回乱动,这就说明要爆炸了。”凭着丰富的经验,李永峰带战士们躲过了一劫。
“他半月板有伤,跑得最慢,当时我急得直骂他。”李永峰指着王国开笑着说。“事后我想,他是在断后,确保战士们全出来他才出来。”
“大队长不是骂,那是急的。”王国开说。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们异常默契。
“这么大的火,能让我的兄弟们都活着出来,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比得多少奖,立多少功都强。”说到此处,李永峰这个身经百战的汉子,眼圈红了。
关一个阀门要拧8万圈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着火的罐区处在南北向的创业路和东西向的迎宾路交叉口西南角。大爆炸把消防员从103罐附近推到了迎宾路上,几个小时坚守的阵地,瞬间失守。
此时,大火已经烧到创业路东边。郑春生发现,他负责的南海罐区42号和37号储油罐,保温层已经烧得脱落,剧毒的化学品罐区就在一步之遥。
化学品罐一旦爆炸,在场的所有消防人员无一能够幸免。大连消防支队灭火高工邵天福被总指挥丛树印派到这里指挥灭火。接到火警电话时,邵天福正在与老战友聚会,饭刚吃了一口,就被支队调到了火场。
“临走时,老战友们还说,你赶快回来啊!我们等着你!”可是邵天福知道,罐区着火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邵天福车里常年备着消防服,只要有火情跳上车就走。大连大大小小的火场都少不了他。此时,总指挥把老将邵天福派到化学品罐区,足见对他的信任。
可面对熊熊大火,即便是有35年战斗经验的邵天福也有些束手无策。37号罐的隔热层已经脱落,里面是满满10万吨原油,火再往北两三米,就是那51个化学品罐。邵天福告诉记者,正常情况下这里有50多种有毒化学品,那天罐区并没装满,即便这样也有16种有毒气体。就在大连消防支队就要撑不住时,距离大连最近的营口市公安消防支队8台消防车、42名消防官兵及时赶到。此后,辽宁省12个市和辽油、辽化的专职消防队,200多台消防车、1000多名官兵赶到了火场。泡沫有了,水有了,邵天福提着的心放下了。
此时已经失守的103罐附近阵地并不乐观。为了阻止原油蔓延,丛树印调来了推土车和水泥浇灌车,试图用水泥和土筑起一道堤坝,防止原油乱流。从当时拍下的电视画面中可以看到,消防员们手持泡沫枪为水泥车杀出一条通路,水泥车冲进去把水泥洒到路中央,赶紧往后撤,大火追着水泥车呼呼扑来。与大火进行了几个回合的拉锯战后,一道半米高的水泥堤坝浇筑起来,到处乱窜的原油被控制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内。
李永峰带领着他的兄弟们把阵地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大火炙烤后,沥青路面已经成了稀软的“沼泽地”。
“我们每走一步,脚上都像挂着一个铅球似的。沥青路面温度太高,为了不把水带烧坏,战士们只好扛着水带向前走。”李永峰说。
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被大爆炸夺去的阵地又被消防员们夺回来了。可油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3米多深、6米多宽的地下排污沟向海边流去。虽然,火灾现场距离海边还有一两公里,但很快海面就形成了一片400米×600米的火场。此时,郑春生被派往海上与辽宁海事局一起进行海上灭火。
油汩汩地往外喷涌,刚扑灭的火,转眼又被点燃。火场总指挥丛树印意识到,如果不切断原油泄漏的来路,大火将无法控制。关阀门,成为灭火的唯一出路。
油罐的阀门是电动的,当时罐区早已停电,无法电动关门。咨询了罐区技术人员之后,消防员们决定尝试手动关门。这个任务落到了大连消防支队特勤大队二中队指导员桑武身上。桑武身着一身亮银色的防火隔热服,带领两名队员,钻进了浓烟滚滚的106号罐附近。
油罐的阀门在罐体之外,类似一个方向盘,如果电动关门只要30秒就能关上。可桑武没想到,手动关门却关了3个小时。
“开始罐区技术人员说,顺时针拧,顶多半个小时就能关上。”可桑武拧了十几分钟竟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每拧80圈,螺丝才下去一扣,关一个阀门要拧80000圈。”桑武说,事后他才知道,根本没人尝试过手动关门,工作人员也没有经验。
大火已经烧到距阀门三五米远,附近的输油管和排污井还不时发生着爆炸,炙热的气浪烘烤着桑武和队员们。浓烟中,即便近在眼前,他们也看不见面前的阀门。眼看大火扑来,跟着他们上来的罐区技术人员已经撤走,可桑武和队员们却心无旁骛地转动着手中的阀门。
3个小时后,106罐和102罐的阀门终于关上了,火势也有了趋缓的迹象。此时,指挥部从大连供电公司调来的发电车也赶到了,101、104和105号罐的阀门很快关上了。
为什么不早调发电车关阀门呢?桑武解释说,现场油气弥漫,接电源有可能产生火星,引起爆炸。直到凌晨4时多,火势趋缓,发电车才有可能发挥作用。
着火罐区几个油罐阀门都关上了,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17日8时20分,辽宁省消防总队总队长王路之下令,发起总攻。
远程灌海水
17日上午10时,大连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大连新港输油管道爆炸现场储油罐的所有阀门全部关闭,火势基本扑灭。
邵天福解释说,火势控制住是指流淌火被扑灭,四周的储油罐和有毒化学品罐的威胁也被解除了,着火的103罐形成了稳定燃烧,不会再威胁别的油罐。
此时,原本22米高的103罐北侧已经被烧塌到离地不过3米,油罐里的油还在熊熊燃烧。老让它这么烧着也不是办法呀!邵天福筹划着怎样才能扑灭103罐的大火。
“103号罐顶部有一圈泡沫发生器,如果油罐着火,泡沫发生器可以往里灌泡沫灭火。”陪同记者在现场采访的王国开指着已经被烧毁的103罐对记者说。可着火后,罐区断电了,泡沫发生器都成了摆设。
当时,邵天福首先想到能不能把泡沫管道接到这些泡沫发生器上,往里灌泡沫灭火。可他发现103罐烧塌的部分折回来正好盖在罐底儿的油面上,泡沫怎么也打不进罐体中。无奈,只好另寻出路。
“103罐是一个浮顶罐,也就是说罐顶可以根据罐中油量多少上下浮动。能不能让消防员站到罐顶上,直接往罐里打泡沫呢?”邵天福用茶杯盖做道具向记者解释道。
邵天福的方案让记者吃了一惊,脚下是熊熊燃烧的油罐,油罐中是滚烫的原油,人要站到油罐上面去灭火,想想这场面就让人胆寒,而郑春生却真的带领四个攻坚小组,搭着梯子爬上了103号罐的浮顶。
“103罐已经烧了十几个小时了,我们不知道浮顶是不是已经烧软了,万一人上去,浮顶塌了,那救都没法救。”郑春生他们爬上梯子,先做了一下实验,确定浮顶能承受得住,才慢慢爬上去。队员们手持四门泡沫炮,顺着缝隙不间断地往罐里灌泡沫。
几个小时过去了,火就是不灭。指挥作战的邵天福有点儿坐不住了。“我让他们停止往罐里打泡沫,全下来。那时候水和泡沫都告急了,万一其它地方再死灰复燃,那我们就被动了。”
103罐还在烧,看样子只能等罐里的余油都耗尽了,大火才能停止。可罐区到处都是易燃易爆物,就算一点火星儿都可能再次引起大火,等着103罐自己熄灭风险太大。此时,邵天福又想到一个办法——灌水。“通过灌顶的泡沫发生器,往里灌水,水灌到一定程度把空气挤没了,火不自然就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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