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税逼美国富人今年自杀？

　　□王兴栋 国际周刊专稿

　　7月中旬，美国扬基棒球队的老板乔治·斯坦因布雷纳去世。美国媒体调侃道，生前他拥有的棒球队叱咤风云，多次击败老对手波士顿红袜队，死后他还击败了美国国税局，因为他拥有的11亿身家将少交差不多5亿美元的遗产税，对他的财产继承人来说，这个时候去世从时间点上讲似乎是恰倒好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美国的遗产税改革有关，如果国会不采取行动，前总统布什上台之后实行的一些免税政策明年将到期。遗产税也将恢复到2001年的状况，最高征收55%，而今年则是改革的空窗期，遗产税停征一年。为此，很多人认为这样的政策实际上是鼓励那些想给子女留更多财产的富人自杀，由此也产生了不少家庭问题。

　　自杀还是继续生活和工作？

　　“你不知道该自杀，还是该继续生活和工作”，尤金·苏库普说，他是苏库普制造公司的创始人，公司位于美国爱荷华州谢菲尔德，主要生产米箱，雇有450名员工。苏库普出生于内布拉斯加州，今年81岁，是美国国民警卫队的退伍军人，高中学历。他在1963年投资15000美元创办了自己的企业，如今这家企业拥有70多项专利。他说，如果自己今年去世那么遗产税是0，但如果明年死去，遗产税就会超过1500万美元。

　　媒体经常报道说美国的很多有钱人都在搞慈善，不过也有不少人还是愿意把财产留给自己的子女，像尤金·苏库普这样的人估计不少。税务顾问称，当前的遗产税难题对于继承人来说尤其棘手。 “至少在2009年12月，人们仍希望让他们的亲人活着”，位于华盛顿地区的麦克基尔·伍兹律师事务所的遗产税律师罗纳德·奥卡特说。现在，他和其他人担心，继承人可能试图在今年12月31日 “拔下生命插头”。经济学家可能会将夺去生命以换取税收优惠的行为称为 “反常激励”，但检察官可能会称其为杀人。

　　2010年成为遗产税的空窗期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这和布什政府的减税政策有关，2001年上台之后，布什推出上万亿美元的减税政策，当时美国经济良好，财政有赢余，因此有条件减税。减税政策中有一项是分阶段取消遗产税。 2001年2月8日，布什向国会提交了关于大幅度削减遗产税的提案，该项法案于2002年1月1日起实施。根据该项法律，从2002年到2009年，美国遗产税的税前综合扣除额将逐步增加：2001年为67.5万美元，2009年增加到350万美元。与此同时，遗产税的最高税率也将逐步下降：2001年为55%，2007年降低到45%，2010年停止征收1年。

　　2010年已经过半，如果美国国会不采取行动延长减税政策或者出台相应的解决方案，那么明年开始遗产税将恢复到2001年的状况。非营利组织“税务分析师”的税收史学家约瑟夫·桑代克称，从1942年以来，美国遗产税的最高税率一直保持稳定或下降。实际上，遗产税税率从0跃升至55%将是 “我们经历过的最大的主要税种税率增幅”，桑代克说。

　　可以稍微算算账，对于一笔500万美元的遗产而言，要是死亡时间在2011年1月1日凌晨0点之后1分钟，而没能提前2分钟死亡，就要多交二百多万美元的遗产税。

　　不仅遗产税的最高税率将跃升至55%，而且免征额也将从2009年的每人350万美元降至2011年的每人仅100万美元不到，受其潜在影响的纳税人是现在的8倍之多。这种可能性给有钱的老年人──以及他们的继承人──提出了一份尴尬的选择清单。遗产规划从来就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但现在它简直变得恐怖，至少对于不愿缴税的人来说是如此。

　　产生一些怪异的社会现象

　　2009年，不少垂死的人怀着给他们的继承人留下更多资产的希望，挣扎着活到了2010年。克拉拉·劳布是一位寡妇，她曾帮助她的丈夫在加利福尼亚州弗雷斯诺市建起一座葡萄园，开始时这座葡萄园的面积只有20英亩，如今它的面积已超过900英亩，价值数百万美元。 2009年10月，她被诊断为晚期癌症。她的女儿德比·雅各布森帮她经营这座葡萄园，她说，她的母亲挣扎着活过去年12月，在新年的早上去世。“她让我儿子承诺每天告诉她当天的日期和时间，尽管我们不愿意这样做，”雅各布森说。

　　据一位律师说，在纽约，即将消失的遗产税引发了严重的家庭冲突。2009年年底，一位富有的长者正处于弥留之际，显然，如果他在2010年去世，那么根据遗嘱条款，他的子女将分得更多遗产，而如果他在2009年去世，他的妻子（她不是孩子的母亲）将会得益。于是他的妻子签署了“放弃抢救书”，而他的子女反对这样做。这位长者在2010年到来之后数日才去世，但鉴于法律上的不确定性，他的遗产就像劳布的遗产一样，仍然没有进行分割。有法律界资深人士预计，鉴于2010年和2011年的巨大税率差异，到今年年底将会出现“真正触目惊心”的案例。

　　有些富人甚至考虑自杀

　　遗产规划师和医生警告人们提防基于金钱考虑而作出生死抉择。然而，许多人仍然无视这一告诫。在休斯敦一家医院的慢性病呼吸机治疗病房工作了20年的肺科医生罗伯特·蒂格发现，人们在临终决定时经常会考虑金钱因素。 “在每次我接诊的病例中，都有约10%的人会考虑金钱因素”，他说。对于那些急于减轻继承人的税收负担，以至于考虑结束自己生命的纳税人而言，他们的选择是什么呢？美国的三个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和蒙大拿州──允许医生协助病人自杀。然而，美国的许多州仍然用繁杂的居住地和证明文件要求强力阻止所谓的 “自杀之旅”。而有些国家，例如瑞士和荷兰，长期以来一直允许医师协助病人自杀。但是，只有瑞士将此项规定惠及外国人。

　　不过，医生和临终关怀专家称，将病危的病人移至实行所谓协助自杀法律的地方通常是个坏主意，因为在这种本已很困难的时刻，这样做会增加病人的压力。 “许多人都在考虑（遗产税），但事实是，自杀不是终结生命的正常方式”，美国临终关怀学会副总裁波特·斯托里说。

　　税率的不确定性即使对于今年78岁、住在丹佛的阿特·尼克尔这样相对健康的纳税人而言也会造成压力。他在IBM公司当了35年的系统工程师，在此期间，他积攒了一大笔低成本股票。和苏库普一样，他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努力不断进步，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我打算活下去”，尼克尔说，“但在国会理清这个问题之前，我不知道该如何计划。 ”

　　国会将行动，但零税率肯定终结

　　要消除这种不正常的现象需要国会采取行动，不过由于今年是选举年，再加上当前国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要想真正解决恐怕很难，但几乎没有华盛顿内部人士预期国会将允许在明年如此大动作地复征遗产税。

　　根据政治常识，由于担心激怒选民，在选举年不会对遗产税法规进行修改。许多华盛顿内部人士预计，由于秋季选举在即，再加上2010年只剩下不到40个工作日 （国会夏天要休假，选举之后又面临换届），国会今年不会有所行动。在11月的选举过后，国会面临的行动压力将可能增加，预计届时国会将处理其他许多即将到期的布什政府时期的减税政策。

　　不过，不管如何，由于美国政府的债务早已超过10万亿美元，恢复征收遗产税会增加政府收入，因此几乎没有人认为遗产税零税制会维持很长时间，遗产税复征是必然，只是起征点和税率定在什么水平的问题。